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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1年7月,我响应国家号召,投军从戎,报名参军,被西南军区气象军事干部学校录取入伍受训,1952年毕业后成为新中国第一代气象兵,有幸被分配到青海工作。1952年10月我和来自西南、西北、东北气象军校的战友,经过几天几夜、数百公里的长途行军,来到了青海高原三江源头的黄河沿地区,参加当时全国乃至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国家级基本气象站的建站工作。
黄河沿现在是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政府所在地。“玛多”藏语意为“黄河源头”。在那里看到的并不是人们印玛多象中那样汹涌澎湃而浑浊的黄河,而是一条宽十多米、水深仅为二三十厘米、清澈见底、缓慢流淌的小河。此时的黄河沿已经是冰天雪地,气温全天在零下20-零下30摄氏度。这里海拔4400米,氧气稀薄,稍一活动就气喘吁吁,大家普遍感到头疼、胸闷、呼吸困难。喝的开水不足70摄氏度,吃的是僵硬馒头和夹生饭,一日三餐的菜全是硬邦邦的大头菜(卷心菜)、萝卜、土豆。住的是土房、帐篷,白天戴着皮帽,穿着老羊皮大衣,脚蹬毡靴;晚上在半封闭的土房内,即使铺着狗皮褥,盖着厚棉被外加羊皮大衣裹得严严实实,仍然是双脚冰凉,久久不能入睡。
就是在这种恶劣的气候、艰苦的生活条件下,我们这批当时年龄都不足20岁的青年气象兵,开始了艰辛的建站工作。大家日夜奋战,用了10天左右时间,在冻土层厚度达30多厘米的土地上,完成了仪器安装、各种图表制作以及观测、发报等一系列业务工作的准备。1952年11月15日北京时间0时起,黄河沿气象站正式开始了气象观测记录;2时向兰州—北京发出了第一份加密天气电报。从此揭开了新中国在青海高原、黄河源头探测大气风云的历史,全国天气图上出现了一个新的气象站点——黄河沿(现名为玛多)。
高原天寒地冻,几乎一年四季都需要烤火取暖(也兼管烧水、煮饭),燃料自然成了第一要件。我们就地取材,每人拿一只旧麻袋或两人合用一只大麻袋到草滩上去拾牛粪块。起初用不了走多少路,很快装满回站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站址周围已无粪块可拾,于是越走越远。有一次,站上几位同志渡过黄河到南边去拾牛粪和砍草根,结果迷路深夜未归。惊动驻军,连队派出一个班的骑兵过河寻找,才使他们安全归来。后来军区领导派来专车在运送器材的同时,给站上运送了一些煤炭,解决了取暖的需要,但牛粪块仍然是我们不可缺少的燃料之一。可能有人不相信,我们在用牛粪取暖的同时,经常在铁皮火炉上把冷馒头放着烤热,焦黄的馒头吃起来还感觉特别清香可口呢!
荒无人烟的黄河沿经常有野兽出没。入夜,我们常听到野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叫声。一天傍晚,夕阳西下,我和一位同志去拾牛粪,突然在前面约100米处的山坡下,发现一只褐黄色皮毛的野狼两只发亮的绿眼正直愣愣地望着我们。我们两人马上停下脚步,那只狼也一动不动与我们对峙着;我们横向走动了几步,那只狼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动了起来。如此反复,好像我们与它踏着统一的节拍在共舞似的。当我们又一次停步说话的一瞬间,野狼突然飞快越过小山头不见了。事后我们从部队老战士和站上青海籍同志那里才知道,原来野狼孤单一只时也是害怕人的。
黄河沿当时除了一个连队驻军外,就我们气象站十几个人和四名空军航站小组人员。气象、航站两个单位联合组成了一支篮球队,与连队篮球队经常在简易的球场上进行友谊赛。我们头戴皮帽、身穿棉衣甚至皮大衣,脚蹬毡靴,你来我往。“全副武装”加上高原缺氧,半场球赛下来,人们气喘吁吁、满头大汗。但这也使荒凉的高原上空荡漾着欢乐的笑声,充分体现了那一代青年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。
七十年过去了。如今青海高原与全国一样,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城市、农村、牧区都旧貌换新颜;各族人民脱贫奔富、生活幸福。但当年的艰苦创业、开拓精神仍然需要继续发扬光大,这就是我,一名九旬老人撰写这篇平凡无奇回忆文的初衷所在。(陈剑明)